唐勇力是一位非常优秀的画家。虽然对他的具体情况不是太了解,但是我非常喜欢和欣赏他的画。
我认为唐勇力是一位比较清醒的画家。这就是说,他面对着传统之时,并没有把传统笼统地视为一个古典时期纯粹的固态化了的东西,而是把它看作是一个具体的“活”着的传统,甚至,包括近现代中国与西方进行交流以后的传统。所以现在我说西方的传统其实也是我们的传统,比如我们中国画家都具备西方那种写实的能力。像唐勇力,他画一张素描,也可以和西方的某一个人,譬如丢勒,画得一样,所以,不能说唐勇力这样画,不是中国艺术家应该做的事情,虽然是西方的东西,但是现在既然为我所用了,那么就是我的传统,所以,在这一点上,我认为唐勇力非常清醒。
这也正说明了唐勇力的路子比较广,不管是西方写实的那一套,还是我们中国传统的,譬如明代仇英的那种路子,或者唐代敦煌壁画的那些传统,甚至是明清的文人写意,他都有所涉猎,并且颇有研究。换言之,就是他并不像其他的一些画家那样只专攻一门,或者只是做表面文章,这可能与他所受的教育有关。
在同时代的画家中,唐勇力在艺术的道路上进行了极为严肃认真的探索,这一点是非常值得敬佩的,当然,这并不是说他的艺术已经达到了大师的水准,但仅此而言,我即极为尊重他。一个画家的作品到底如何,历史自然会给他定位,而我们活着的人根本就没有办法给他们定位。比如我们现在所熟知的古代画家顾恺之,今天在美术史上被称之为大师,而当时的人却把他定位为四流画家。所以,我并不给唐勇力予以大师的名号,但是他在中国工笔人物画这方面确实做了非常有意义的探索。他把中国的传统看作是某一个具体的传统,是多种传统之间的一种融合,譬如古代的、现代的、西方的等等。他并没有过多的顾虑这些艺术家时代差异和风格差异的问题——现在有很多艺术家用反对中西融合的口号来掩盖自己艺术的空虚,究其原因,就是很多人认为,作为一个画家根本没有能力来承载这样一个伟大的历史使命,即认为这不是单一某一个艺术家所能够解决的问题。但事实并非如此,比如林风眠,现在我们很多人都非常崇拜他的艺术,但是严格地从中国传统的评价标准的角度来说,他在笔墨方面的功力还有所欠缺;而如果从西洋绘画的角度去评价他的话,他的色彩也没有得到充分的发挥,但是我们依然把他作为中国20世纪伟大的艺术家。我们之所以说他伟大,是因为他在这方面做出了一个探索,而不是虚伪地去承担他所不能承担的东西,他的艺术里有一种东方的神秘感,而这种神秘并不是一般人所能追求达到的。在这个意义上,唐勇力与林风眠在精神上是相通的。
另外,的视野非常开阔,他不仅吸收了宋元的因素、敦煌壁画的传统,而且还吸收了一些西方的外来因素,他并没有简单的划分民族绘画的概念界线。当然,这同时也存在一个问题,就是每个画家在探索的过程中肯定会有“失误”的时候,而唐勇力在这种多方位、多元化的吸收过程中,自然应当避免出现一些不合适,或者不到位的地方,比如说采用过度的夸张变形。其实,不管怎么变形,我认为有一个原则不能变,就是不能变到最后却变得不是中国画了。像这些问题,唐勇力在探索过程中,经过探索、磨合、转化、提升,我认为解决得还是比较好的。例如,他的关于敦煌的一系列作品,实际上虽然也采用了变形,但却呈现出了一种独特的美。
最后,我们还想说,在建构起古今贯通的专业知识的前提下,唐勇力还是一位善于独立思考的画家,因为有这种独立思考的品格,所以他不会受到各种非艺术思潮因素的影响,一直以清醒的态度把握着自己的艺术发展,就这一点而言,在今天是非常难能可贵的。
总之,唐勇力的艺术经过了多元的探索,而最终确立了自己的鲜明的个人风貌,形成了一个令人感到非常浑朴、高雅的格调,所以,我认为他是中国当代不可忽略的非常出色的人物画家,他的艺术创造,对当代中国画的发展有着特殊的重要贡献。
(曹意强:中国美术学院教授、博士生导师、著名理论家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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